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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春的北京,乍暖还寒。晨曦微露之际,大地还在雾色中朦胧,一群鸽子却在天空中盘旋飞翔,把沉睡了一夜的紫禁城从睡梦中唤醒。其实,京城早在黎明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慢慢苏醒。就在夜色尚浓之时,灯火通明的乾清宫正襟危坐,等待着从紫禁城外,四面八方的胡同中一顶顶官轿里的文武大臣们,一齐朝这里聚来。
是日,康熙照例于乾清门听院部各衙门官员面奏政事。此时,康熙帝已纳御史李之芳上疏改内三院为内阁,重新设立翰林院,使国家机构日臻健全。他认为“一切政事皆国计民生所关,最为重大,必处置及当乃获实效”,因此,康熙帝通过御门听政,及时了解了下情,发挥群臣智慧,集思广益,使国事决策尽量避免偏颇,政务处理迅速及时,堪称康熙帝朝政务一大特点。
太皇太后(1613年3月28日——1688年)博尔济吉特氏,名布尔布泰,蒙古科尔沁部贝勒寨桑之次女,清太宗爱新觉罗皇太极之妃,顺治帝爱新觉罗?福临的生母,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后。先后辅佐前清三代帝王,对满族入关、灭明朝和巩固对汉族的统治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而且礼遇汉人,吸取金、蒙古之训,并对西方知识极为尊重。对康熙帝更是起了极大之启蒙作用。因此,康熙帝的成长,包含着祖母太皇太后的心血和汗水。他在遵奉祖母为太皇太后的册文中,特别记下祖母“诲迪”之恩。康熙亲政,特别是剪除鳌拜之后,使他逐渐成为叱咤风云的大国之君。然而,他对祖母仍敬重如初,每藉去慈宁宫向祖母问安和陪同出游之机,请教和商议国家大事。太皇太后放手让康熙亲政,在关键时刻及重大问题上常加以指点,并不放松对国事的关心。
太皇太后此时虽已年近六旬,但仍身心健安,只是由于多年身居塞外,腿受风寒。久闻关外赤城有温泉,对洗浴老寒腿效果奇佳。于是,在康熙帝落座后,轻声对康熙说“我因身疾特甚,欲前往关外赤城温泉洗浴,汝若同往,恐误国事,可不必去。”
康熙深知祖母因风寒湿重而忍受折磨,对于祖母的病情虽然时时挂念于心,但终因国事繁忙,便忽略了此事。如今祖母提及,更觉心痛,不免心生愧意,急忙起身恭敬地说“太皇太后幸临赤城温泉,臣若不跟随前往侍奉,于心何安?至于国家政事,已传谕内阁,积两日快速呈奏一次,也不至于延误。”
太皇太后听罢,觉得不无道理,便不再推迟。毕竟,自己已年近六秩,若往,免不了长途跋涉,势必辛苦劳众。若有皇孙陪伴,自然多了几分慰藉。再想,康熙事备恭敬,不失孝道,天下皆知,如若只身前往,恐康熙日日担忧,也堪其难。遂同意了康熙之请,高兴地说“既然如此,就与我一同前往吧。”
二
二十四日,清晨,康熙帝前往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见一切准备妥当,便令启程。
太皇太后在宫女侍卫的陪伴下离开慈宁宫,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凤辇。康熙帝紧随祖母凤辇,一直出了神武门。神武门外,帝之车架、侍卫和仪仗早已准备齐就,在京王、贝勒等以下文武官员已在门前跪候。太皇太后命侍卫停下,掀开辇帘,回头凝望了望身后的神武门,心中暗自祈祷神武大帝能保佑本次关外之行一路平安。康熙见状,忙上前抚慰太皇太后,并上马一同前往。
皇帝出行,排设卤薄,车驾次第自不可少。卤薄是什么?卤薄是我国封建社会帝王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解释为“仪仗”,而实际上卤薄所涵盖的内容远比仪仗要丰富的多。卤薄是专门也是直接为帝王的重大活动服务的,其主要意义和作用有五个:一是保障帝王和随行的安全,二是显示至高无尚的权威,三是规范礼仪和等级,四是显示国家的综合实力,五是显示对自然神和祖先的虔诚。在我国历史上,明代卤簿制度已经十分完备了,而清代卤薄制度是逐步向明代学习,承袭而来,也是清王接受中原文化,继而入主中原、实行统治200多年的一个重要因素。康熙帝此次出行尚未完备定型,但已成一代规模。所以,车驾、华盖、执扇、幢、幡、旌、旗等已至五彩缤纷,绚烂至极,与紫禁城金瓦红墙遥相呼应。
康熙帝随太皇太后出神武门一直向北,经地安门、德胜门北上,于二十四日壬申时刻到达鞏华城驻跸。到进膳处,康熙帝提前下马,亲自扶太皇太后落辇,并同祖母一同至进膳房,得知一切安排妥当,才返回自己的行宫用膳。膳后,立即赶往祖母行宫问安。下马趋至近前侍立,待祖母登上乘御,他又亲扶辕驾行走数十步,方才上马跟随。直至傍晚,于昌平鞏华城驻跸。他又步送祖母乘御至宫门,并亲视太皇太后降乘與入宫后,才放心地返回自己的行宫。当天,昌平鞏华城文武官员前来朝拜。
次日,在即将到达南口之时,有报曰太皇太后将要下榻的行宫尚未布置完备。康熙帝便立即驰往亲视,直到一切陈设准备妥当,才回奏祖母,并亲自将祖母送至行宫。之后,康熙帝有不顾一天的旅途劳顿,跃马出居庸关亲阅道路情况,以确保翌日祖母的旅途安全。在南口行宫,康熙帝接见了前来朝拜的延庆卫、居庸关和永宁路的武职官员。并派遣内大臣阿尔 一
初春的北京,乍暖还寒。晨曦微露之际,大地还在雾色中朦胧,一群鸽子却在天空中盘旋飞翔,把沉睡了一夜的紫禁城从睡梦中唤醒。其实,京城早在黎明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慢慢苏醒。就在夜色尚浓之时,灯火通明的乾清宫正襟危坐,等待着从紫禁城外,四面八方的胡同中一顶顶官轿里的文武大臣们,一齐朝这里聚来。
康熙十一年(公元1672)正月二十三日庚午时分,太阳把一抹署红敷在了故宫的金顶朱墙和玉石栏杆上,温暖而明亮的龙凤丹陛在晨光的映照下更加庄重威严。在京文武大臣从京城各个方向汇聚午门,并列队从午门左右的掖门进入,按品级分列于乾清宫前。乾清宫是故宫内廷政殿,也是内廷后三宫之一。面宽9间,进深5间,殿的正中有宝座,两头为暖阁,始建于明代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批阅各种奏章的地方。1644年清灭明以后,清代第一帝顺治,便是在该门听政时发布大赦令的。如今28年过去了,康熙帝正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开始进入他真正的亲政阶段。御门听政是康熙帝接见下臣,处理日常事务的主要方式,而与皇帝所居内廷最近之门便是乾清门,因而皇帝多在这里听政。君主亲自听政,定期视朝,乃是我国古代旧制。明初诸帝就有御门听政的记载。清初,顺治帝采纳给事中魏象枢等人的建议,定“逢五视朝”之制,并将御门听政正式定为一项经常性的制度,而且严格坚守,十分勤谨。康熙帝出升御座,六部、都察院等以次奏事。
是日,康熙照例于乾清门听院部各衙门官员面奏政事。此时,康熙帝已纳御史李之芳上疏改内三院为内阁,重新设立翰林院,使国家机构日臻健全。他认为“一切政事皆国计民生所关,最为重大,必处置及当乃获实效”,因此,康熙帝通过御门听政,及时了解了下情,发挥群臣智慧,集思广益,使国事决策尽量避免偏颇,政务处理迅速及时,堪称康熙帝朝政务一大特点。
朝事一闭,已是巳时,康熙帝在侍臣的簇拥下,前往太皇太后、皇太后宫问安。
太皇太后(1613年3月28日——1688年)博尔济吉特氏,名布尔布泰,蒙古科尔沁部贝勒寨桑之次女,清太宗爱新觉罗皇太极之妃,顺治帝爱新觉罗?福临的生母,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后。先后辅佐前清三代帝王,对满族入关、灭明朝和巩固对汉族的统治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而且礼遇汉人,吸取金、蒙古之训,并对西方知识极为尊重。对康熙帝更是起了极大之启蒙作用。因此,康熙帝的成长,包含着祖母太皇太后的心血和汗水。他在遵奉祖母为太皇太后的册文中,特别记下祖母“诲迪”之恩。康熙亲政,特别是剪除鳌拜之后,使他逐渐成为叱咤风云的大国之君。然而,他对祖母仍敬重如初,每藉去慈宁宫向祖母问安和陪同出游之机,请教和商议国家大事。太皇太后放手让康熙亲政,在关键时刻及重大问题上常加以指点,并不放松对国事的关心。
太皇太后此时虽已年近六旬,但仍身心健安,只是由于多年身居塞外,腿受风寒。久闻关外赤城有温泉,对洗浴老寒腿效果奇佳。于是,在康熙帝落座后,轻声对康熙说“我因身疾特甚,欲前往关外赤城温泉洗浴,汝若同往,恐误国事,可不必去。”
康熙深知祖母因风寒湿重而忍受折磨,对于祖母的病情虽然时时挂念于心,但终因国事繁忙,便忽略了此事。如今祖母提及,更觉心痛,不免心生愧意,急忙起身恭敬地说“太皇太后幸临赤城温泉,臣若不跟随前往侍奉,于心何安?至于国家政事,已传谕内阁,积两日快速呈奏一次,也不至于延误。”
太皇太后听罢,觉得不无道理,便不再推迟。毕竟,自己已年近六秩,若往,免不了长途跋涉,势必辛苦劳众。若有皇孙陪伴,自然多了几分慰藉。再想,康熙事备恭敬,不失孝道,天下皆知,如若只身前往,恐康熙日日担忧,也堪其难。遂同意了康熙之请,高兴地说“既然如此,就与我一同前往吧。”
二
二十四日,清晨,康熙帝前往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见一切准备妥当,便令启程。
太皇太后在宫女侍卫的陪伴下离开慈宁宫,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凤辇。康熙帝紧随祖母凤辇,一直出了神武门。神武门外,帝之车架、侍卫和仪仗早已准备齐就,在京王、贝勒等以下文武官员已在门前跪候。太皇太后命侍卫停下,掀开辇帘,回头凝望了望身后的神武门,心中暗自祈祷神武大帝能保佑本次关外之行一路平安。康熙见状,忙上前抚慰太皇太后,并上马一同前往。
皇帝出行,排设卤薄,车驾次第自不可少。卤薄是什么?卤薄是我国封建社会帝王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解释为“仪仗”,而实际上卤薄所涵盖的内容远比仪仗要丰富的多。卤薄是专门也是直接为帝王的重大活动服务的,其主要意义和作用有五个:一是保障帝王和随行的安全,二是显示至高无尚的权威,三是规范礼仪和等级,四是显示国家的综合实力,五是显示对自然神和祖先的虔诚。在我国历史上,明代卤簿制度已经十分完备了,而清代卤薄制度是逐步向明代学习,承袭而来,也是清王接受中原文化,继而入主中原、实行统治200多年的一个重要因素。康熙帝此次出行尚未完备定型,但已成一代规模。所以,车驾、华盖、执扇、幢、幡、旌、旗等已至五彩缤纷,绚烂至极,与紫禁城金瓦红墙遥相呼应。
康熙帝随太皇太后出神武门一直向北,经地安门、德胜门北上,于二十四日壬申时刻到达鞏华城驻跸。到进膳处,康熙帝提前下马,亲自扶太皇太后落辇,并同祖母一同至进膳房,得知一切安排妥当,才返回自己的行宫用膳。膳后,立即赶往祖母行宫问安。下马趋至近前侍立,待祖母登上乘御,他又亲扶辕驾行走数十步,方才上马跟随。直至傍晚,于昌平鞏华城驻跸。他又步送祖母乘御至宫门,并亲视太皇太后降乘與入宫后,才放心地返回自己的行宫。当天,昌平鞏华城文武官员前来朝拜。
次日,在即将到达南口之时,有报曰太皇太后将要下榻的行宫尚未布置完备。康熙帝便立即驰往亲视,直到一切陈设准备妥当,才回奏祖母,并亲自将祖母送至行宫。之后,康熙帝有不顾一天的旅途劳顿,跃马出居庸关亲阅道路情况,以确保翌日祖母的旅途安全。在南口行宫,康熙帝接见了前来朝拜的延庆卫、居庸关和永宁路的武职官员。并派遣内大臣阿尔达、华善额附、辛玉伯、佟国维,回色、朴而喷公、飞杨固公、散秩大臣祖植松、赖图库、桑格侯、晋布、奇他忒等到明故陵(十三陵)拜谒。作为明代君主的寝陵,清代帝王曽多次前往拜谒,尤其康乾二帝,对明代开国君主的寝陵更是礼遇有加。它包含了清帝对自身正统地位的昭示,对满汉认同的诉求和对“清承明制”的认同等。十三陵虽没有明开国君主的陵寝,但一样具有极高的政治地位。清帝对明陵的拜谒,是其统治方针的转变的一个缩影,政策上由入关之初的军事杀戮、强力镇压向诉求文化认同,消弱民族矛盾转化,很好地笼络了人心,并进一步稳固了全国局势。
从南口至八达岭40公里,居庸关恰处在其中间位置。二十六日,康熙帝和太皇太后之輿驾过居庸关。经过“云台”门洞,但见券门与券洞上镌刻着大鹏金翅鸟、鲸鱼、大象、龙、曼奈罗和佛像。洞壁两侧刻有四大天王浮雕和用梵、藏、蒙、维吾尔、西夏、汉6种文字刻成的陀罗尼经咒及造塔功德记。太皇太后登临“泰安寺”烧香崇拜,祈求平安。
从南口经居庸关,一路几乎都在溪谷中穿行。出居庸关,虽有清流萦绕,万峰重叠,山鸟争鸣,但毕竟群山逶迤,脚下道路崎岖。康熙帝急忙下马为祖母把扶辇鸾,整理鞍辔。太皇太后心疼孙儿,几次对他说“你一路步行,不胜劳苦,还是乘马前行吧”。康熙帝曰“此路途险峻,我必须亲自扶辇整辔,于心才安,若稍有闪失,必成大误”。于是,仍坚持步行跟随,直至平坦处,才重新上马。
经过八天的长途跋涉,康熙帝及太皇太后才越过长安岭。在此期间,康熙帝接见了延庆州,永宁、怀来卫、龙门成、雕鄂堡文武官员的朝拜。这一程,康熙对祖母百般照顾,生怕有所不周,尤其过怀来城东浮桥,康熙亲自登桥检验,然后才请太皇太后乘與而过。过长安岭时,由于道路险隘,康熙帝自山麓便下马扶辇步行。太皇太后见状担心孙儿劳苦过盛,关切地对康熙说“此处非常险要,你步行令人担忧,而且劳累困顿,不如乘马而行”。康熙曰“正因为此处险隘,我才随辇步行,以便于把持护卫,并非劳苦,您尽可以放心”。就这样,直到坦途大道,方才上马随行。
三
过了长安岭,于二月初一日丁丑时分到达东山庙。太皇太后在此驻跸。起初,东山庙只有一口井,且水多干涸,虽然先期已经传谕备水迎驾,但毕竟人马众多,恐不足用。恰巧东山庙南十里许,有一泉,平时亦不满溢,但皇上幸临,泉水忽然喷涌而出,竟使东山庙南的山间道路泛滥成河,所行人马皆足供饮。当地百姓闻讯后,纷纷前来观看,真是皇恩浩荡,福泽黎民。
从东山庙至赤城堡35公里的路程,路途比较平坦。早在元世祖忽必烈时期,此路即为“海青驿路”中的一段,后为元代皇家驿道的一部分。明朝时期又是宣府北路的重要通道。所以,经过多年的经略,可谓大路通衢了。但其间尚有一岭,名为“浩门岭”横亘,增加了路途的艰难。翻越此岭的时候,康熙几次欲下马扶辇步行,但都被太皇太后制止。太皇太后曰“此岭道路多为平涧,并不甚险,你只需乘马前引即可,如若步行,劳顿甚重,我心极为不安”。就这,康熙遂乘马护辇前引。直到兴仁堡驻跸处,康熙帝亲送太皇太后入行宫休息后,便不顾旅途劳顿,前往温泉,察看太皇太后行宫。此时,宣府、赤城堡、龙门所、云州堡、镇宁堡、云州路等处地方文武官员早已恭候,迎接圣驾幸临。
太皇太后早在此行以前就通过回京的大臣们得知盛名久远的关外第一泉——赤城汤泉的神奇疗效。遂向康熙帝提出了要到赤城洗浴的要求。康熙帝欣然同意,并迅速派内务大臣海喇孙及太子少师前往赤城温泉建行宫。《宣化府志》按中提“十年,遣内大臣海喇孙,建行宫与汤泉,屋二层,各三间,后设把总一员专管”。初三日上午,太皇太后入住温泉行宫。康熙帝一直送祖母入行宫,待一切安排妥当,才返回头堡驻跸。
头堡,位于温泉七华里处,地处汤泉河西岸,地势相对开阔一些。该村于明代建村堡名为左所堡,是赤城经大边梁通往边外的一个较大村堡,故名头堡。
康熙帝并未同祖母一起驻跸温泉行宫,而是在头堡选址暂住。其主要原因是温泉沟地势狭隘,不便大批人马安营,所以驻跸于此。但康熙帝每日必去太皇太后行宫问安,尽显康熙仁孝之心。为此,《康熙起居注》的注录官也感慨万千,并详细注录:一路每逢险隘,必下马而行,平涧之地,则乘马随辇而行。每至进膳处,必亲视太皇太后降乘輿,入行宫,方回进膳,膳毕,复驰往太皇太后行宫。距宫门数十武,即下马,趋至近前侍立。太皇太后等乘與,上亲视垂帘,扶辕驾乘行数武,然后乘马随行。或至进膳处驻跸处,毕恭谒太皇太后行宫内,视帷座铺设周备,方请太皇太后入宫,降乘與必随行。这段记录,总结了康熙皇帝之仁爱孝悌,所作所为,当为天下效仿。
一天,康熙帝正欲起驾前往太皇太后行宫问安,但见路旁有二人持状,趋跪御前呼号,侍卫以犯跸冲撞了皇帝出行的车队,欲上前扑捕。康熙帝见状,忙制止曰:“此为乡间百姓,愚昧无知,而且眼下尙值严寒,虑其不易,还是勿治其罪吧”。就在这一天,康熙帝接见了前来朝拜的镇守宣府、昌密等处总兵官都督佥事拜音达理。
四
二月初六日,天气阴沉而窒闷,赤城上空已是阴云密布,也许一场春雪该在此时到来。可是,春雪未到,风却肆意张狂起来。康熙帝在头堡行宫中顿觉心烦意乱。陪祖母从京城到赤城汤泉,虽然一路颠簸,时有风雨阻滞,但终平安到达。赤城之地,虽贫穷落后,但民风淳朴,加之皇上幸临,却也处露瑞祥。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是日寅时,包衣郎中多壁前来奏曰皇后所生长子承祜年方四岁,且天性聪慧,但终因染病无医,于初五日巳时卒。帝闻讯,悲痛至级。
爱新觉罗承祜(1670年1月4日——1672年3月3日),本康熙帝的第二子,生母为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康熙八年十月十三日出生,它本是清朝第一嫡长子,也是废太子胤礽的同父异母兄。后因幼殇不序齿,其皇二子之位恰为其弟胤礽所取代。然而康熙帝对嫡长子承祜的关爱并不亚于胤礽,可以说,承祜是康熙帝所有早殇诸皇子中最为喜欢的一位。因为其出生日恰为其父康熙皇帝智擒鳌拜后,一年来喜迎新年之际的十二月十三日,又因其生母即使来自赫舍里氏(索尼索额图皆对皇帝有功)的皇后,又为中宫所生嫡子,故承祜的降生对年轻的康熙帝来说是极大的瑞祥。宫中上下无不对这位皇子宠爱至极,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便是康熙皇帝与皇后赫舍里氏的希望。
康熙帝夭折的子女是不在少数,但唯有承祜的死得到了他“痛悼之”的具体行动。历史确有明确记载。但此时,康熙帝正在赤城头堡,不仅远离皇宫,还要含痛前往太皇太后行宫问安,笑语如常。可见,此时的康熙,心理处于极度的矛盾之中,他所承受的精神压力,非常人所能及。
康熙帝从太皇太后行宫退出,心中一阵悲凉,便传谕内大臣他达“朕恐太皇太后闻之痛悼,故含痛问安,朕在此,恐诸王等闻信,前来慰朕,若至,俱令散去”。此时此刻,作为皇之近臣,谁又能不为国家社稷着想?唯恐皇上因过分悲痛而有损身心。
礼部郎中仲古尔代等人前来奏明皇子安葬事宜,但至太皇太后行宫前又恐太皇太后闻之悲痛,康熙帝便召仲古尔代等至僻静处垂泪面谕安葬事宜。
早年丧子,是人生的一大悲剧,况且康熙帝所丧是心爱之子。但是,康熙帝仍不忘到太皇太后行宫问安。尽管康熙帝在得知丧子的消息时常含泪痛悼,但向祖母问安时仍强装笑颜、一本正经。而反回头堡却深居简出、烦闷不已。两翼内大臣宗室公常舒、陶色,内大臣他达、葛步拉等,大学士巴泰等,兵部尚书明珠等启奏康熙皇帝曰“皇上闻皇子之变,每含悲痛谒太皇太后行宫问安,诚为孝思肫切。但臣等见皇上自闻皇子之变,问安回时,往往烦闷,臣等不胜忧虑。皇上悲痛皇子,固然是天性,第深居简出,则闷懑愈增。臣等愿皇上移跸,借境舒怀,臣等幸甚”。可见,诸位大臣早已经为皇上的身心忧心忡忡了。皇帝一人之身关乎国家社稷,所以,怎能小觑?
皇上其实早已体察诸臣之意,心中也生几分感动。但有太皇太后在此,又怎能离祖母而去呢?于是,康熙帝回众臣曰“朕每日谒太皇太后问安,颇可以自慰,既然已随太皇太后至温泉,如太皇太后圣躬霍然安全,朕不胜欢喜,秩子事,朕不介意。卿等所奏,朕知道了”。
二月初八日,此时,康熙帝仍陷于极度的烦闷中,这也是人之常情,皇上也不例外。但诸臣对皇上的心境却是忧虑万千。两翼和硕康亲王杰舒、安亲王岳洛率诸王、贝勒等奏曰“臣等见皇上郁闷,臣等不胜忧虑,皇上一人关系宗社,若如此闷懑不止,则臣等何敢自安?伏愿皇上随意游览,稍舒圣怀,臣等之幸,天下万民之幸也”。在众臣的诚恳劝说下,康熙帝表面上以“知道了”敷衍了之,但内心深感诸臣心意甚笃,朕定不辜负臣意啊。
为此,二月初九日上午,康熙帝移跸于镇宁堡盘石台。
移跸这天一大早,便集两翼王、贝勒、诸大臣于头堡子城南门外,传谕曰“两日内,诸王、贝勒、大臣启奏朕随意游览,可以稍遣闷怀,俱已有旨报闻。朕思尔等再三启奏,无非爱朕之心,所言甚是。朕欲于此行宫相近处,相一平涧之所,暂住数日而还”。诸王、贝勒、大臣跪听宣者毕,奏曰“前臣等奏诸之意,诚为皇上一身关系甚大,若如此烦闷,恐一时圣体违和,故敢奏闻。今蒙睿鉴,谕以温纶,不但臣等之幸,实为天下万民之幸也”。遂奉旨于盘石台驻跸。
磐石台位于今赤城县镇宁堡西北40华里处,据传,很久以前,村南有一块大的盘石,故名盘石台。也有传说曰盘石上落过凤凰,又名凤凰台。出头堡子向西北,越过汤泉河,再经过中所,东栅子,上午十时许,便到达盘石台。
五
清代满族,原是我国北方游牧民族。公元1644年建立清王朝后,为了及时了解农时、熟悉节令,居住在深宫大院里的皇帝便在“惊蛰”时分乘龙车从正阳门到先农坛亲耕,以示天下黎民“先天下而耕种,重视农业生产,寄托劝勉农耕之意”。康熙皇帝在赤城期间,恰逢“亲耕大典”时日来临,遂于二月十五日起行回京,十七日抵达神京,进神武门入紫禁城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到皇太后宫问安,然后回宫休息。
次日,康熙帝于乾清门听政,听取各部院衙门官员面奏政事。自正月二十三日至二月十八日,康熙帝离京二十六天,宫中事有变故,尤其承佑早亡之事,皇帝心中不免悲凉,但国事重如泰山,使康熙帝不咎多思,天下事早已冲淡了失子之痛。
康熙十一年二月二十日,亲耕大典。
先农,远古称帝社、王社,至汉时称先农。先农坛,建于明永乐四年至十八年,明清两代皇家祭祀先农诸神的场所。主要有成庆宫、太岁殿、神厨,神仓、俱服殿等建筑群组成。另有观耕台、先农坛、天神坛、地祇坛等坛台四座。
关于此次亲耕大典的过程,《康熙大帝》中做过如下描写:“康熙十一年(公元1677),19岁的康熙皇帝第一次亲自到先农坛祭祀耕田,二月二十日丙申时刻,康熙身着礼服从紫荆城出正阳门,到先农坛。先到俱服殿,更换龙袍。王以下文武各官员更换蟒袍、补服。巳时祭先农之神。未时,行耕藉礼。然后,康熙帝在导架官的引导下来到亲耕的位置,在鼓乐伴奏和众官员的喝彩下,三推三返,完成耕藉,遂登上观耕台观耕。接下来是和硕康亲王杰舒、裕亲王福全、简亲王喇布五推五返。吏部左侍郎王清、户部尚书米斯翰、吏部尚书哈尔哈齐、兵部尚书明珠、刑部尚书莫洛、工部尚书王熙、都察院左部御史多诺、通政使司左通政任克溥、大理寺卿王胤礽等九推。全部仪式完毕方回宫。”
康熙亲自到先农坛,祭祀先农神,行耕藉礼,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他在位61年中,先后55次遣官到先农坛祭祀先农。本次耕藉活动,更是他刚刚经历失子之痛,又身在关外陪伴祖母,从关外赤城经长途跋涉返京祭祀先农。也可见他对祭祀先农神、行耕藉礼是非常重视的。
祭耕活动结束后,因惦念太皇太后,康熙帝并未在京多停留,仅于二月二十一日,亲往朝阳门外的朝日坛祭拜,便于二十二日急忙反回赤城。
康熙帝因行耕藉礼回京途中,经过怀来城欲在此拂尘休息,并幸临原任山西临川县知县孙一桂家,赐银二十两。是日,康熙又经过怀来城,再次幸临孙一桂家。但见前所御榻上陈设黄褥,便命兵部尚书明珠宣旨,勅谕一桂曰“朕因行耕藉礼,遵太皇太后懿旨,速往速来,经过此地,偶憩于你家。朕所过沿途具有赏赍,原非因你曽为职官给赏。你尚不察朕意,见朕幸你家,又加赏赍,遂任意横行,借端招摇,是取褐之道矣。你曾经筮仕,缘事废职,宜痛改前非,畏法守分,教尔子孙,为忠为孝,是尔之幸也。尚不出此,国法俱在,断不宽宥。榻上黄褥以后毋得陈设,即命撤去。”孙一桂早已经吓成一团,匐在地上胆颤跪听,并急奏曰“臣愚昧无知,幸与圣朝录用,寻以负罪削职。臣一子候选州同,一子武举,将来俱效力于圣主。自今深悔前非,教训臣子,以图报称,何敢罔行”。康熙帝见其有悔改认错之诚意,传谕曰“尔果如此,尔之福也”。
过浩门岭后,康熙帝并未直奔赤城,而取西道经过小营、郑家庄、沃麻坑向北直奔温泉,并立即前往太皇太后行宫问安。傍晚,才回赤城行宫。第二天上午,康熙帝见天气温暖,趁春和景明、阳光明媚之际,便登上行宫周围的矮山。但是,见守地范围内有马畜踪迹,立即传护军参领瓦代昂、阿色黑等谕曰“尔等职司看守,理应严肃,朕适登山上,见有马畜踪迹,皆系尔等怠忽,故马畜得人,尔等皆应拿问。但在太皇太后行宫看守,又寒冷辛勤,姑从宽免。再若此怠玩,绝不宽贷。”
六
康熙回赤城不多日,北方诸部文武官员不辞劳苦,纷纷前来朝拜,仅二十五、二十六两日,康熙帝在赤城行宫就召见了巴林、阿布海、鄂尔多斯、苏尼忒、克什克腾、阿不哈纳儿王、贝勒、贝子、台吉,以及归化城(今呼和浩特市旧城)等处都统等,克什克腾旗部台吉等也都晋见朝拜,充分体现了蒙古诸部对大清皇帝的敬仰。
身为一国之君,康熙帝对部下和侍卫也非常体恤和爱护。得知随来官兵多有疾病,便召兵部尚书明珠谕曰“凡有病官兵,著领来与太医院官珍视医治,其病重不能来者,著太医院官前去医治。其传谕众人,咸使闻之”。又召太医院官谕曰“凡有患病官兵来时,尔等即为医治,若病重不能来者,即着前去善为诊视医治。”不仅如此,康熙帝连随从官兵的膳食生活也想得到。他命内务府总管葛路曰“闻此处货物甚稀,随来兵丁既无肉食,又且勤劳,大为可矜。若将口外羊只散给,瘦不堪食。着将朕御用羊只酌量少存,其余散给兵丁,尔可即传谕八旗护军统领及各营头等官,依照兵丁数目,将羊只给散。”康熙帝勤政爱民并非虚传,仅此可见一斑。
二十八日,康熙帝照例前往太皇太后行宫问安,这是他每日必须要做的事情。返回时,见路旁跪一道士,便令兵部尚书明珠问其故。道士奏云:“臣庙在金阁山,离此三十里,名灵真观。虽向有此名,然遭逢圣主,若得旌表,另赐名号,则光宠益甚”。
这里,道士所言的灵真观即赤城北二十五华里处的灵真观,俗称观山。相传,早年有金阁仙人修炼与此,故名金阁山,南宋淳佑十年,全宗道大宗师丘处机的四传弟子祁志诚在此行道筑庵,名为“云溪观”,明正统年间,戍边名将、昌平侯杨洪于此大兴土木,拓地扩建,完工后奏请皇上赐名,曰“灵真观”。
康熙帝听罢奏本,回头对身边大臣曰“此道士妄干徼幸,求赐名号,意欲蛊惑愚民”,遂命其传谕于道士“朕亲政以来,此等求赐观庙名号者,概不准行。况自古人主好释老之教者,无益有损。梁武帝酷好佛教,舍身于寺,费宗庙之血食,以麺为牲,后竟饿死台城。宋徽宗好道,父子皆被金掳,此可鉴也。道士止宜清净修身,何必求朕赐号,尔妄加徼幸,本应处治,姑且宽宥,以后若敢妄行,决不饶恕”。兵部尚书明珠也急忙上前训导“自古惟有孔孟之道大有益于世,其失于释老之教者,盖亦多矣。皇上此旨,诚为玩世之明鉴也”。
其实,康熙帝始终秉承中国文化,敬鬼神而远之,他从执政驭民的实际出发,着眼于经世立政,一方面劝喻王公大臣和上层知识分子远离宗教,另一方面对老百姓的宗教信仰在允许的大前提下加以适当约束,并有意识地利用宗教对社会稳定的维护作用和对人精神的慰藉作用。他善于剥开宗教的外衣,去学习随之而来的西方科学技术,充分展示了他治国驭民的政治艺术。而金阁山子建观以来,元、明时期都有御赐。元忽必烈赐名“崇真”,明正统英宗赐名“灵真”,并一只沿用至今。清康熙帝对灵真观道士妄加徼幸、请赐名号十分反感,但其对道教文化并非完全拒绝,在此后的三月初八日,康熙帝陪太皇太后亲自前往金阁山,拜访了灵真观。但是,在《康熙起居注》中只记载有“初八日甲寅,上在赤城”,对其幸临灵真观一事却只字未提。然而,位于灵真观遗址上的清康熙十八年《重修金阁山灵真观碑记》中有如下记载:“康熙十一年壬子春,上皇帝奉太皇太后幸赤城汤泉,山固南,距赤城三十里,东距云州半之。三月八日甲寅,帝驾幸本山,越八日壬戌复还而行。□龙骧虎贲及法贺卤薄俱屛山外,从行者数十骑而已,从容顾问羽士自黄耋至幼稚无或遗者,又以道者言及于草野臣竸秀,询妻子及孙,有无以方阅藏故也,时欣豫春风蔼服以永终日,且赐银一百五十两”。由此可见,康熙帝虽不赞成世人如釋老之教,但也不加干涉,甚至还略有重视和利用,不失为笼络汉人的一种方略。至于《康熙起居注》中未作任何记载,不乏是对康熙帝亲临道教场所之事的一种隐匿吧。
七
康熙帝在赤城期间,除每日前往太皇太后行宫问安外,很少外出幸游,但却时常接见前来朝拜的关外地方文武官员,了解当地民情。二月三十日,康熙帝在赤城行宫召见了赤城同知胡之浚。
胡之浚,江南休宁人。休宁在今安徽的南部山区,因历史上曾在此设过新安郡,故自称为“新安胡之浚”,康熙二年(公元1663)任上北路理饷同知,即管理军、政物资的地方长官。康熙帝对其早有耳闻,太皇太后行宫旁的“洗心”题刻碑即为胡之浚书丹。
早在康熙十年(公元1671),康熙帝派遣内务大臣海喇孙及太子少师和硕额驸耿昭忠,前往赤城汤泉修建行宫。耿照忠,字在良,号信公,正黄旗汉军人,原籍山东,后徙辽东盖州,是“靖南王”耿继茂次子。十五岁时入侍顺治帝福临,同年以固山贝子苏布图女为妻,授固山额附,后复授和硕额附。耿昭忠之兄耿精忠于其父耿继茂死后袭封“靖南王”驻福建,为“三藩”之一。康熙十年,朝廷撤藩之意已动,作为皇帝近臣的耿昭忠,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恐怕受其兄耿精忠的牵连,每每向皇帝表明心迹,以表示自己坦荡无愧,忠心耿耿。以致于借康熙帝派其来赤城汤泉修建行宫的机会,题写“洗心”二字,命新安胡之浚代其书丹、刻石,立于汤泉之畔,以示自己忠心可鉴。胡之浚毕业于国子监,博学多才,书法出众,所书“洗心”二字笔画凝重,端庄有力,可谓题与字相得益彰,深受康熙帝的赞誉。
康熙昭见胡之浚,主要向其了解地方百姓的生计情况。子浚向皇帝奏曰“此处人民淳朴,虽不富饶,然各务耕种,秋成所得,除完纳钱粮,尚可糊口。”康熙帝谕曰“朕因太皇太后幸汤泉,去冬修路及收买草料、木炭等物,皆用民夫,想甚劳苦,朕心大为不忍。尔在地方,若有所见,可据实陈奏,毋得畏惧”。之浚见皇上尚能如此体察下民,则心怀感激,赶忙奏曰“修治道路,解运草料、木炭等物,虽用民夫,然皆论日给发脚钱,小民亦不胜苦。至于时值寒冷,修治道路,解运草料、木炭,虽则云劳,然皇上受益百姓,一时偶用,已属当然,何敢云劳?”。
康熙帝听罢,觉得之浚言之有理,遂对子浚及其地方长官所尽之之职表示满意。
经过五十一天的洗浴,太皇太后得疾于关外寒气凝重的老寒腿治愈了。康熙皇帝见祖母神情气爽,荣光焕发,不由得心生感慨,激情之下奋笔写下了著名的《温泉行》
温泉泉水沸且清,仙源遥自丹沙生。
沐日浴月泛灵液,微波细浪流琮峥。
初经石窦漾暄溜,烈势直与炎曦争。
潆回碧涧落花驻,掩映翠献霜林明。
汀回溪转入栏槛,甃以文石何澄泓。
方壶圆峤时自暖,紫芝朱草冬常荣。
殿启披香溢石髄,盘低承露浮金茎。
冲瀜太和蓄元气,炎德利物功难名。
氤氲沆瀣结紫露,飘渺云霞边赤城。
高秋九月天爽飒,鸾旗风节纷相迎。
慈宁雕辇度阊阖,绛宵账殿开蓬瀛。
神泉淑景供赏游,流金漱玉堪怡情。
时巡岂必瑶圃远,对此心意皆和平。
华清秀玲杳寂寞,鲸鱼凫雁徒纵横。
曷若兹泉独标异,万年胜迹环神京。
岁时来往护仙跸,点笔为赋温泉行。
八
三月二十日,康熙帝奉太皇太后起驾回京。
一早,康熙帝就来到太皇太后行宫,视祖母登辇后,又亲自放下辇帘,扶辕数十步后,才乘马起行。到兴仁堡地方,又亲视太皇太后落辇入行宫休息,方回赤城行宫,再次召见了前来送行的镇守宣府、昌密等处总兵都督佥事拜音达礼。就昌密一代治安民生问题进行了教谕。康熙帝谕曰“总镇之职,关系甚重。朕观宣府一代,虽云安静,而昌平、密云、石匣等处,尚多盗案。地方有盗,民生不安,尔当与该抚会议,必期盗息民安。至于兵丁,俱赖于饷,尔必正己率属,切勿克扣军饷。否则,国法难容,尔其钦哉。”拜音达礼急忙回奏“微臣何敢不仰遵圣谕”。康熙帝历来善于恩威并举,虽对拜音达礼严加教训,但仍不忘给予精神及物质上的鼓励,遂命内务府总管葛禄赏其绸缎五疋。
出东山庙,太皇太后身心愉悦,加之沿途春色正浓,杏花开的正艳,心情自然极好,对温泉水更是赞美不绝。但是,将至新井堡时,天气突变,雨水滂沱。对于缺少雨水的宣府地区真是春雨贵如油,沿途百姓感恩太皇太后圣驾,为一方百姓带来了久盼的甘霖。过长安岭时康熙帝不顾泥泞,下马护辕步行于泥泞之中。太皇太后见状,百般心疼,边行边对康熙曰“此地险峻,且天雨路滑,汝若护行,泥中可虞,我甚忧念。况步行劳苦、可乘马随行”。尽管太皇太后的再三劝说,但康熙帝仍不肯上马,且奏曰“此处险峻,又兼天雨泥泞,路甚滑,臣步行护持,於心始安,无甚劳苦”。至长安岭上,太皇太后稍做休息,康熙帝急忙命人取凉棚过来,并亲自给太皇太后安置妥当。下岭时,康熙帝依然步行护持,直到平地,才上马傍辇而行。
二十九日乙亥,太皇太后在康熙帝的一路悉心护持下进德胜门。此时,在京王、贝勒以下的文武官员早已于景山东跪侯,迎接皇帝大驾。康熙帝至神武门下马,跟虽太皇太后辇直至慈宁宫,扶祖母降辇入宫后,便不顾路途劳顿,赶往皇太后宫问安。
满族人一向注重礼节,即使一般八旗官宦人家,也有每日向长辈请安之礼。康熙帝每每向祖母请安,绝非拘泥形式,而是发自内心的愿望,可谓至诚、至爱、至真、至深。为此,负责《康熙起居注》的记录官也感慨万千,并特作如下注记:是行也,凡过岭、进膳、登辇、降辇,皇上备极敬慎。一路往还,略无倦怠,其在赤城也,每间二日,必遣近侍至京问皇太后安。天性纯孝,古帝王未之有也。
二十四年以后的康熙三十五年,康熙帝率六师再次亲征葛尔丹,于三月九日途径赤城驻跸,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陪祖母来赤城温泉洗浴的情景,想起了已经故去九年的祖母,心潮难以平静。夜深人静之时,遥望远方的星空激情澎湃,提笔特作七律《赤城》,以舒胸怀:
慈宫曽此住温泉,辗转依稀廿五年。
今日征途冰未解,当时冻岭雪还全。
渐近边关风土别,长驱旌旆岳山连。
孤城寒重深宵静,敢卜龙沙奏凯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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